王怀民院士：应对互联网时代不确定性，开源最具优势

作为信息产业之魂，软件对整个行业发展作用举足轻重。计算产业发展到今天，“硬件开放、软件开源”成为推动产业发展的两大法宝。日前，中国科学院院士王怀民在一场题为“中国开源的崛起”的报告中指出，从互联网到人机物三元融合的万物智联，都有非常多的不确定性，而开源是非常适合在不确定性的世界中寻求发展的模式；中国开源已经从参与融入进入到蓄势引领的新阶段，在新的阶段中，要重视开源平台的建设和开源创新联合体的建设。

开源是应对互联网时代不确定性的优势手段

王怀民说，开源软件已经有40年的发展历史。前20年，开源软件更多是以自由软件的形态出现，在这个过程中受到了新兴的个人计算机商业软件的打压，虽然取得了突出的成就，但是在商业实践上并没有取得成功。后20年，也就是进入21世纪的20年中，开源软件蓬勃发展。

“互联网时代，新兴企业都是基于开源模式发展起来的，而过去‘闭源’中形成的软件巨头，似乎在这个时代黯然失色了。”王怀民说，“这是偶然原因吗？我认为要从开源创新的生态演化视角来追寻原因。”

20世纪八九十年代，个人计算机软件的发展势头超过了开源软件，至少在商业领域是成功的。原因是当时计算机发展的主流是个人计算机，个人计算机的软件是确定性时代的确定性的软件门类。“微软公司的软件是由一家企业来组织，以工程化的方法来开发，有效控制了所谓的软件分支。这是‘大公司模式’，以一己之力满足世界对于个人计算机软件的需求。这种商业模型必须有效地控制源代码，以抑制竞争。”王怀民表示，“其中存在一个巨大的挑战，每一个版本都是由微软公司一家承担其演化发展的成本。这种模式下，很难看到有价值的分支版本产生。”

互联网时代有非常多的不确定性，软件需要有更多分支版本，在不确定时代试探或者适应时代的变化。因此“大公司模式”在互联网时代的适应力就大大降低了，也可以说它适应变化的效率和成本，是单独一个公司难以承受的。

Linux社区的发展经历也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。Linux在个人计算机操作系统版本上的商业发展并不算成功，但在互联网时代，无论在云计算中还是在移动互联网中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功。因为在这一过程中，所有版本都是在一些新兴的创新者、开发者的调校下不断修改完善，产生了大量的、低成本的分支版本。这是一种昆虫繁殖的模式，在开源社区中，Linux内核是“卵（种子）”，每一次被复制“繁殖”和“变异”的成本较低，可被环境选择的后代很多，面对不确定的未来，被选择成功的概率较高，优质后代可以持续涌现。因此，在互联网时代，Linux的竞争力就远远优于像微软这样以一家公司控制版本演化的模式。

开源创新成为我国重大发展战略

而在互联网之后，世界的不确定性进一步加强，那么未来不确定性会长期存在吗？王怀民认为，结论是“是的”。互联网所带来的不确定性还将延续，它将以人、机、物三元融合，万物智联的形态进一步发展。

国家大力推动的“数字经济”的发展形态，也有巨大的不确定性，因此在国家“十四五”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中，明确提出“支持数字技术开源社区创新联合体发展，完善开源知识产权和法律体系，鼓励企业开放软件源代码、硬件设计和应用服务”。工信部出台的“软件和信息技术发展十四五规划”中也强调，开源重塑软件发展新生态，培育重点开源项目，建设优秀开源社区，提高开源治理能力。

王怀民说，过去20年，我国企业积极融入国际开源生态，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进步，CSDN统计，开源解决方案在中国大量涌现，已经成为常态。

“更可贵的是，我们看到在国际上具有主导性、引领性的一些代表性开源项目，我国企业在其中做出了重要贡献。”王怀民说，“华为把开源项目openEuler、OpenHarmony贡献给了新成立的开放原子基金会，我们今天已经不能把openEuler简单看成为一个云端操作系统，它与OpenHarmony相连接，要形成‘云边端’的一体化，以此来应对人机物三元融合的变化的世界。这些软件开源后，让更多的人参与到上面提到的变异过程中，来适应未来的发展，我觉得这是非常可喜的一个状态。”

我国开源发展需要强大的开源创新平台支撑

中国开源蓬勃发展，而在从“参与融入”到“蓄势引领”的崛起过程中，还面临很多新的挑战和问题。王怀民表示，其中有两个问题要受到高度重视：一是开源平台的建设，二是开源创新联合体的建设。

“中国开源产业的崛起，需要有强大的开源创新平台的支持。”王怀民认为，“目前，我国的开源创新资源是碎片化、不成体系的。在国际开源创新生态链中，我们还没有进入国际开源生态的核心地位，缺乏主导全球开源创新发展的核心竞争力。”

中国开源的发展需要构建面向未来的分布式、智能化、国际化的新一代开源创新平台；共同制定开源标准体系，并推向海外，逐步成为国际产业标准；推动国内基础设施企业出海，提高主导全球开源创新发展的能力。

王怀民表示，新一代开源创新平台的资源底座是基于云计算的，也就是由多家云服务主体提供的多云的、分布式的平台，在此基础上构建的开源创新基础平台。目前使用最多的开源创新平台是美国的Github，国内也出现了Gitee，近期中国计算机学会又发布了GitLink，以此构建开源的基础服务，比如数据服务、用户服务、内容服务，特别是资产托管服务，保证知识产权有效的支持，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提供开源社区的功能模块，例如协同设计开发模块、运行维护模块、用户交流模块等，形成一种DevOps的云原生的循环。

“我们希望能够更好地支持像openEuler、OpenHarmony等开源项目，在这个平台上生长出有国际影响力的社区。”王怀民说，“这样的平台需要有开源创新联合体的有效支持，中国计算机学会已经成立60周年，是一个连接产学研的学术组织。2021年，中国计算机学会成立了开源发展委员会，远景使命和价值观就是为开源创新服务，成为开源创新的汇聚力，坚持创新、开放、协作、共享的价值观。”

过去一年开源发展委员会主要聚焦了三项任务：构建开源平台、孵化开源项目、培育开源人才。中国计算机学会发布的GitLink，就是把国内支撑开源创新发展的基础服务连接在一起的平台体系。“GitLink就是在云际计算的平台上运行，希望能够为学术界、教育界的创新项目孵化提供支持和服务。”王怀民说。

最后，王怀民院士提出倡议，希望产业界能够共同筑牢开源平台，共建开源产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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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丨刘晶

编辑丨陈炳欣

美编丨马利亚

监制丨连晓东